德国的领导人们必须承认,该国银行在欧元区边缘国家债务上的风险敞口很大,情况危急。他们必须让后台老板和选民们相信,动用公共资金为债务重组和银行再注资提供担保,是内部贬值策略的必要条件;既然德国敦促其他欧盟国家采取这种策略,它就应该义不容辞地肩负担保的责任
“那只不过是希腊危机”,“那只不过是希腊和爱尔兰的危机”,人们曾经那样以为,可是现在不行了,因为那显然已经是一场欧元区的危机。要对付它,比通常料想的既更容易,又更困难。
这场危机的经济学道理相当简单。希腊的财政有问题。爱尔兰的银行业有问题。葡萄牙的私债市场有问题。西班牙在上述三方面都有问题。尽管细节各异,结论是一样的:这几个国家都得经受痛苦的削减开支的过程。
要抵消紧缩政策的副作用,通常的办法是把国内减支和本币贬值结合起来。贬值会增强出口竞争力,也就是拿外需来补内需。
但是,这几个国家都是欧元区国家,它们没有独立的本币可以贬值,所以它们只能用内部贬值来代替外部贬值。它们必须削减工资、退休金和其他成本,以增加出口竞争力,达到扩大外需的效果。
其实,这几个危机国家勒紧裤腰带的决心是不小的。但有一个经济变量并没有随着其他变量的调整而改变,那就是公私部门的债务。政府累积债务的账面价值并未改变,银行债务——除了欠普通债权人(junior creditors)的一些债务以外,也基本没变。
就是这个简单的事实使内部贬值策略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越是削减工资和其他成本,累积债务的负担就相对越重。债务负担越重,就越是得削减公共开支、增加税收,才能应付政府及其拱卫者(譬如银行)的债务。这反过来要求更多的内部贬值,进一步推高债务负担,如此恶性循环,将把经济拖入萧条的泥潭。
所以,要令内部贬值策略见效,必须想办法降低债务面值。政府债必须进行重组;银行债必须搞债转股,银行资不抵债时则应注销;按揭债也必须减记。
政策制定者不愿意走这条路,这是可以理解的。契约神圣。政府担心失信于金融市场。如果债权人主要来自国外,尤其是外国银行,减记只会连累其他国家。
这些顾虑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不应由此得出不合理的结论。出路只有两条:内部贬值或外部贬值。欧洲国家的首脑们必须二选一。他们一致排除了外部贬值的路子。但内部贬值必然要求债务重组。否认这一点,既没道理,也不合逻辑。
债务重组的操作简单明了。政府可以发行一批债权,其面值在现有债务面值上按一定比例打折。债券持有人可以选择,要么坚持按面值兑换手中债券,但到期时间较晚,利率较低;要么接受面值低于现有债券的打折债券,但到期时间较早,利率也高。
这不是什么尖端科技,以前就有人搞过。但要搞成功,有三个前提:
第一,要向债券持有人保证新债券的安全。得有人出来为这批债券担保。上世纪80年代,根据布雷迪计划实施拉美债务重组时,扮演“担保大哥”的是美国财政部。如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德国政府可以担起这个责任来。
第二,各国必须一致行动。否则,一个国家的重组会提高对其他国家的预期,引起传导现象。
最后,由债务重组而遭受亏损的银行,其资产负债表必须得到巩固。这些银行需要经受真正的压力测试,而不是今年早些时候搞的那种官样文章。如果债务重组预示着资本金不足,就得对有关银行债务进行全盘的债转股。如果这还不够,就必须由政府出面对有关银行注入资本。
这一条同样需要各国一致行动。一旦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巩固了,就有可能重组按揭债、银行债和其他私人部门债务而不至于动摇整个金融系统。
现在来说说最大的难点。所有这一切都需要坚强的领导。德国的领导人们必须承认,该国银行在欧元区边缘国家债务上的风险敞口很大,情况危急。他们必须让后台老板和选民们相信,动用公共资金为债务重组和银行再注资提供担保,是内部贬值策略的必要条件;既然德国敦促其他欧盟国家采取这种策略,它就应该义不容辞地肩负担保的责任。
一句话,欧洲的领导人,尤其是德国的领导人得把后果说得更严重一点——不这样做就会大难临头。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来源:生意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