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曝出的攀钢钒钛被指控“窃取”杜邦公司有关钛白粉技术的商业秘密案件，已经明白无误地影响到了佰利联(18.92,-0.46,-2.37%)在关于氯化法钛白粉技术卖家上的最终选择——早前有消息透露，该公司募投项目准备引美国波富门斯公司的技术，11月1日公告显示，佰利联“花落”德国钛康(全称：钛康Jendro，Weiland合伙人管理顾问公司，外文名称是：Ti-Cons Jendro，Weiland und Partner Management Consultants)。

　　波富门斯技术咨询公司正是让攀钢钒钛卷入美国商业间谍案的中介机构。

　　作为世界钛白粉巨头、氯化法的发明者，杜邦公司指控波富门斯公司从两名杜邦公司前员工手中获得二氧化钛的技术情报。之后将这项机密卖给攀钢，从2009年7月6日到2011年7月6日，波富门斯公司银行账户收到来自攀钢国际经贸公司的款项超过1257万美元。

　　攀钢VS.杜邦——无间道。前车之鉴，佰利联看在眼里，中国所有觊觎氯化钛白的企业都是心知肚明。

　　佰利联与德国钛康签署的《氯化法二氧化钛产品生产线设计、建造、操作技术转让和技术服务合同》约定：钛康给公司提供10万吨/年氯化法钛白粉生产技术(合同技术)，技术资料包括设计、建造和操作一个氯化法钛白粉工厂所需全部文件，并承担与所提供技术相关的其他义务，该技术转让价格为人民币1.05亿元。

　　不能不提的是，今年6月25日，佰利联还与美国PPG工业公司签订了氯化法钛白粉技术转让协议——PPG将其所属的氯化法钛白粉技术许可公司用于在中国生产钛白粉，作为对价本公司将分三期向PPG支付金额为180万美元的费用(合约1123万元人民币)。

　　PPG工业公司始建于1883年，是全球性的制造企业，生产及经营涂料、玻璃、玻璃纤维及化学品。可以注意到，在180万美元的技术转让费中，其中112万美元佰利联通过向PPG供应钛白粉以价格优惠的方式支付。

　　从转让金额可见，佰利联最关键、最主要的氯化钛白技术还是来自德国钛康。

　　一.“无间道”下的佰利联选择深意

　　杜邦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钛白粉生产商，其氯化钛白技术至今不为其他公司所掌握——可使用60%低品位钛矿为原料生产高品质钛白粉，而其他国外公司的氯化法只能利用80%以上的高品位钛矿，所以杜邦的成本是最低的。2011年上半年杜邦已经多次提价，它一涨带动全球大公司的钛白粉都跟着涨。

　　氯化钛白技术，这不仅是杜邦的核心商业机密，亦是美国化工业的核心机密。除了杜邦，全球掌握钛白粉氯化法工艺技术的还有Cristal，Tronox，Huntsman和Kronos几家，但其技术工艺仅限于自己生产使用，一般不予转让，通常也不在中国合资合作建厂。

　　再专业点讲，氯化技术和氧化技术是氯化钛白生产的关键。许多国家在自主开发过程中遇到了技术障碍，无法克服技术的整体性的微观控制问题——这不仅体现在认识水平上，同时也折射在技术差距上。

　　20世纪80年代中期，国内锦州钛业公司采用向国外公司技术咨询、国内供应设备的方式，从美国引进氯化法钛白生产技术，建设了中国大陆第一套1.5万吨/年氯化法钛白生产装置。之所以选择采用技术咨询方式引进而不采用全套技术装备引进，主要原因就是最关键的氧化技术装备是杜邦的“独门绝技”，对方不予转让。

　　1994年，锦州钛业的这套氯化法钛白生产装置建成。由于该项目技术的复杂性，加之核心技术和关键设备引进不完全，致使该套装置试车过程困难重重。直到2001年，锦州钛业才终于研制成功我国首套万吨级氯化法钛白粉核心装置——氧化反应器，解决了关键技术难题。

　　锦州钛业由中国中信集团(控股)与攀钢集团共同出资组建，可以说，它是中国大陆唯一的氯化法钛白粉生产企业。目前建有中国仅有、总产能6万吨的氯化法钛白粉生产线；拥有中国最大、总产能20万吨的沸腾氯化和熔盐氯化四氯化钛生产装置。

　　对佰利联而言，要使氯化钛白技术在公司产业化，核心技术引进不可避免。攀钢钒钛也是面临同样问题，只是走了一条曲折不堪之路。

　　商场如战场，谍影重重不稀奇，“稀奇”的一个事实是：2002年，杜邦曾宣布在山东东营兴建一个20万吨氯化法钛白粉项目，总投资10亿美元，计划于2010年投产——结果遭遇民间环保组织及钛白粉专业人士包括锦州钛业高级顾问刘长河等的质疑，《南方周末》更是以此推出重磅报道——虽然该项目2007年通过了国家环保总局批复，但后来国土资源部以及国家发改委却迟迟没有批复。不能不说的是，在当时，杜邦20万吨的生产规模足以超越所有的中国钛白粉企业。

　　如今，杜邦借“商业间谍”名义将“东营纠结”放倒在世界第二大钛白粉生产者——攀钢钒钛身上，充满因果轮回之感。回头来说，佰利联弃美籍华人名下的波富门斯而选德国钛康、美国PPG，也自有了一番深意。

　　二.从云南新立个案看佰利联明天

　　德国钛康成立于2007年5月23日，佰利联公告透露：钛康拥有并掌握氯化法钛白粉生产线的设计、建设、操作和后期等相关技术及服务，已为云南新立有色金属有限公司6万吨/年氯化法钛白粉生产线项目”的设计、建设提供技术转让和技术服务，“目前该项目进入建设期收尾阶段，部分工段已进入调试阶段”。

　　云南新立有色金属有限公司成立于1999年7月，前身是昆明冶炼厂，是云南冶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2008年，云南冶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神特中国钛业投资有限公司、云南长城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和昆明理工大学科技产业经营管理有限公司等四家公司共同签署合资经营合同，进行增资扩股，公司由内资企业依法变更设立为中外合资企业，注册资金14.7亿元。是一家集采、选、冶及深加工于一体的钛产业链公司。

　　通过云南新立个案，我们来看下佰利联可能的明天和投资者需要深思的地方。为了有个更直观感受，先来看下中涂协钛白分会专家组成员、中信锦州铁合金股份有限公司高级顾问刘长河先生三年前关于云南新立氯化法钛白粉项目的一些“观点”——

　　1.锦州1.5万t氯化法装置攻关成功达标达产，申获了8项专利，掌握了先进的氯化法工艺技术，给国内企业上氯化法工艺增强了信心和决心。已经证明采用技术咨询这条路，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是可行的。我曾参加过云南新立有色金属有限公司6.0万t/a氯化法钛白项目的审查，认为其工艺是可行的。因为该企业过去没有接触过氯化法钛白，没有实践认识，加之装置较大、技术难度更高，要顺利投产、达产还是有较大风险的。

　　2.云南新立引进的氯化法工艺与锦州钛业的氯化法工艺就工艺本身而言是相同的，但实现工艺过程的设备是有差异的。我个人认为锦州的氯化法钛白工艺和装置经过消化、吸收引进的技术并有所创新，生产装置全部实现了国产化，而云南新立钛业刚刚运作，在技术创新方面有所欠缺；就某些核心技术来说，锦州钛业还是优于云南新立钛业公司所引进的技术的，而且锦州钛业采用熔盐氯化技术与气相氧化技术对接是世界首例，熔盐氯化更适合国内的钛资源的状况，这点云南新立暂时还存在一定的距离。

　　另据掌握资料，同时呈现下当下云南新立状况。

　　1.云南新立氯化法钛白粉项目从2006年初项目实施开始，到2009年9月试生产，前后用了将近3年的时间，总投资近8亿，其中仅主体设备和技术的引进就花费了3个多亿。

　　2.新立公司引进的30MW密闭直流电弧炉是目前亚洲唯一的一台，全世界也只有10台左右，可以连续24小时不间断进料，每天的产量在200吨以上，相当于传统电炉20多台的产能。

　　3.花费近8亿元引进的年产8万吨高钛渣项目建成后也并非一帆风顺。2009年9月试产后，7个月的产能也只有7000多吨，之后还因为操作不当造成电弧炉被烧穿，花费了1000多万元才修好。所以，包括攀枝花在内，尽管很多地方的企业都来参观过，但在感兴趣的同时，仍处在观望状态。

　　4.截至2011年末，该项目云南新立累计完成投资21.85亿元，至2012年3月末，累计完成投资22.58亿元。设备购置订货金额6.14亿元，共签订47项国内外主要设备采购合同。

　　三.氯化钛白技术带给佰利联的挑战

　　佰利联斥资上亿引进国外氯化法钛白粉技术，从企业战略方向来说，绝对没有问题——它有个远期规划，到2015年通过募投和扩产实现总产能30万吨(10万吨氯化法+20万吨硫酸法)，那么，在国内市场占有率预计突破10%(2011年测算在6.3%左右)。

　　这个行当，对佰利联们而言，没有规模，就没有市场可言，更别说竞争力。

　　这里补充说下钛白粉的生产工艺吧。其主要分为硫酸法和氯化法2种。硫酸法钛白粉生产工艺的主要原料是钛铁矿，可以生产锐钛型和金红石型2种钛白粉产品；氯化法只能生产金红石型钛白粉，但原料选择范围更广，可以使用二氧化钛含量为60%~95%的多种原材料，如天然金红石、人造金红石、白钛白、铁钛矿或氯化高钛渣等。

　　硫酸法工艺流程复杂，需要20道左右的工艺步骤，而且排放废弃物较多。而氯化法生产技术是连续生产工艺，过程简单、工艺控制点少，产品质量容易达到最优，也减少了废弃物的产生。另外需特别指出的是，国家发改委会同国务院有关部门修订的《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1年本)》中有一项已规定，在6月1日之后硫酸法钛白粉不允许新建生产线，只允许技术改造。

　　虽然据预测，到2015年，考虑发达国家产业转移等因素，我国钛白粉生产量有可能达到350万t左右，但如果钛白粉新增产品的型号用途与现有产品大同小异，那么“十二五”末，钛白粉行业的产能过剩问题不仅得不到扭转，相反产能过剩的问题将更加严重，造成资源的过度消耗和市场竞争加剧。在这种情况下，国内钛白粉企业要大力进行技术创新迫在眉睫，新产品只有大力着眼于高端市场和新兴领域。

　　未来，仅就氯化法钛白粉而言，佰利联面临的挑战不会比云南新立少，有些还需要共同面对。

　　由于采用技术咨询方式引进对技术掌握程度低，目前国产氯化法装置同国外先进水平相比，依然存在不足。一是国产氧化反应器运行周期只有3周以上，但与国外氧化反应器长达六七周的运行周期相比，尚有一定差距。二是产品质量与国外尚有一定差距，主要体现在钛白粉的粒度和晶型控制上。表现出白度、消色力、遮盖力、耐候性等指标有差距。三是在关键设备的制造上，国内制造质量尚不能与进口设备相比。四是在单体设备产能上与国外尚有差距。

　　一份欧盟联合研究中心总署的报告显示：至少在欧洲，氯化法和硫酸法对环境存在不同方面的隐患，并非谁更环保。氯化法能节约能源、减少废水排放，但其废物比硫酸法产生的废物毒性更大。据了解，氯化法钛白粉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沸腾氯化渣，直接堆放会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美国杜邦公司采用水溶过滤，滤液直接注入1600m地下的方法处理该氯化渣，此法存在着环境污染隐患；德国钛康公司采用石灰中和水溶滤液的方法处理氯化渣并回收固体氯化钙，但如果氯化钙销售市场常处饱和，下一步咋办？

　　发展氯化法还要寻找减少对钛矿依赖的有效途径。越南是我国钛矿第一大供应国，2012年1月9日，越南总理签发指示“禁钛矿出口”。攀钢矾钛钛精矿的产能是50万吨/年，由于攀钢矾钛也有钛白粉生产线，钛矿1/3自用。与佰利联相比，云南新立立足楚雄，天时地利，那里钛矿资源较为丰富——其中武定县境内钛矿资源远景储量1800万吨，上表保有资源储量202.7万吨，占云南全省钛矿保有储量的21.6%。而佰利联的钛矿主要来自澳大利亚和攀枝花。虽然攀枝花钒钛资源储量居世界第一，拥有全国90%、世界35%的钛资源。但是，这些钛矿资源的主要特征是多金属共生、钛难以分离，大多以中低品位45%-47%的形式存在，钙镁含量高、资源利用率不高。可以说，国内钛白粉行业对钛矿资源的需求缺口很大，对进口钛矿的依存度越来越高。

　　佰利联的技术转让费，价格合适吗？没有比较没有发言权。据了解，河南万基控股集团20万t/a氯化法钛白粉项目，采用美国P&D公司/北京厚正公司提供的技术。河南万基支付的技术和设计费用为1.5亿元，氯化法钛白粉生产技术的昂贵可见一斑。

　　如今，佰利联6万吨氯化法产能已经完成土建，主体工程已经开工，预计2013年年底竣工，14年初投产。只是佰利联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10月27日，佰利联宣布计划收购江西添光75%股权，后者拥有钛白粉产能7万吨/年。资料显示，江西添光注册资本1亿元，现年产锐钛型钛白粉2万吨、金红石型钛白粉5万吨。

　　残酷的现实让我们祝佰利联好运！今年1~9月，佰利联实现销售收入14.93亿元，同比下滑-1.16%；实现净利润1.84亿元，同比下滑43.36%。单季度盈利比较显示，佰利联的业绩下滑更为严重。今年7~9月，公司实现销售收入3.60亿元，同比下滑18.31%；实现净利润3062.01万元，同比下滑66.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