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阳娥来说,各国希望以稀土为基础构建的绿色未来似乎与她毫不相关,因为稀土开发已经毁坏了她的绿色家园。
4月的赣南,风光旖旎。在赣州市定南县富田村张阳娥家的屋后,原本耸起的山岭被挖成了一个上千亩的大坑,裸露的红土在一片青山绿水中显得格外刺眼。距离张阳娥家不到10米的距离,堆积的尾矿砂像一座小山,几乎与她家的两层小楼一样高。
每逢雨季,这位73岁的老人都特别担心:“一下雨,雨水就夹带着尾砂冲下来,黄水四溢,连出门的路都挡住了。”
不仅如此,稀土开采使得张阳娥家院子里的一口井成为摆设。揭开结满蜘蛛网的井盖,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扑来,打上来的水呈棕褐色。“拿去化验,说是有毒,不能喝了,淋了菜都会死。”张阳娥说,原来自家的井水很好喝,一些邻居会特地过来打水,可自从屋后有人开采稀土后,井里的水就被污染了,附近的几户人家只好到别处去挑水喝,来回至少要半个小时。
经过村民的多次反映,当地政府于去年3月给张阳娥家和其他7户人家接通了自来水,但每个月20多块钱的水费却让他们多了一笔日常开支。
在被誉为“稀土王国”的赣州,类似的矿山不在少数。当地土囊中富含离子型“重”稀土元素,这些化学元素价值最高也最稀缺。
赣州的稀土开采始于上世纪70年代。一度使用的池浸工艺被称为“搬山运动”,所到之处山体植被都遭受极大破坏,而浸出、酸沉等工序产生的大量废水富含氨氮、重金属等污染物,严重污染饮用水和农业灌溉用水。
尽管目前池浸工艺已逐渐被对山体植被破坏较小的原地浸矿工艺所取代,但稀土开采对水体造成的污染仍不可避免。“原地浸矿工艺可能会产生少量渗漏液,即使矿区废水经处理后达到国家排放标准,我们也不主张用来农业灌溉。”赣州市环境监察大队大队长张旭升说。
与定南县相邻的龙南县,早些年稀土粗放式开采所造成的山体大面积荒废,现已成为当地政府头疼的后遗症。
在龙南县足洞稀土矿区一个复耕复垦治理点,一个投资800万元的综合治理项目正在摸索中进行。部分矿区裸露的山体被装满泥土和草籽的沙袋覆盖,已显绿意。
“其中有两种草籽:一种由美国进口,每亩复绿需要8到10万元的投资,另外一种相对便宜,但每亩也要2至3万元。” 龙南县矿产管理局局长廖振楠介绍说。
由于资金有限,像这样得到初步治理的矿山面积还非常有限。“如果加上污水处理,治理成本将成倍增加。”廖振楠说。
巨大的资金缺口已成为稀土行业环境治理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工业和信息化部副部长苏波日前表示,中国稀土开采付出的代价触目惊心,初步测算,仅赣州一地因为稀土开采造成的环境污染,矿山环境恢复性治理费用就高达380亿元。相比之下,江西省51家稀土企业2011年全年64亿元的利润显得杯水车薪。
为促进稀土的持续健康发展,赣州市去年10月份对稀土开采点进行了全面的停产整顿。赣州市副市长刘建萍说此举是为了“对矿山进行标准化建设、淘汰落后的开采设备,使稀土开采在工艺上有质的飞跃,提升稀土资源开采效率,加强稀土开采的环境保护。”
然而,由于赣州稀土矿区面积太大,监管难度很大,尽管私挖盗采现象已得到有效遏制,但难以根绝。
赣州南部一位分管稀土的县领导坦言,要做到全面杜绝稀土私挖盗采非常困难。“在赣南,几乎漫山遍野都有稀土,当地农民上山挖一车土加两袋高效化肥就可以在自家后院浸出稀土元素。”他说。
稀土是17种元素的总称,这些被称作“21世纪战略元素”的金属,因具有优良的光电磁等物理特性,广泛应用于计算机、风力涡轮机与电动车等清洁能源技术及其他领域。中国稀土目前产量约占全球的90%以上。
出于对稀土生产过程破坏环境的担忧,中国近年来对稀土开采和出口等方面出重拳进行整治。从稀土出口配额的调整,到稀土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以及稀土资源税的调整和行业整顿,国家对稀土行业的调控政策逐步加码。
然而,中国的这些管控措施却在国外引起很大争议。西方国家频频散布中国垄断稀土言论,指责中国的措施对世界其他国家造成“极大破坏性”,要求中国放宽稀土产业的管制。3月,美国、欧盟和日本就中国稀土出口管控措施向世界贸易组织提出申诉。
面对美国、欧盟和日本此次的联合施压,工业和信息化部部长苗圩表示,中方一旦被起诉将会主动应诉。对美、欧、日提出的磋商请求,商务部发言人沈丹阳表示中方将根据世贸组织争端解决程序妥善处理,同时强调中方无意限制贸易自由,更无意通过扭曲贸易的方式保护国内产业,中国的政策目标符合世贸组织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