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国入世十年的节点上,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政治经济形势,找准中国作用和应力的坐标甚为重要。
12年前的1999年,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中美谈判的关键之年,这一年,中美谈判日益频繁。期间也因为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而中断,11月,重启后的谈判进入到了最艰难的阶段。
时任对外经贸部部长助理的魏建国日前向《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谈起那段谈判历程用了“最艰难的一段”来形容。11月10日,双方恢复谈判。14日晚,谈判破裂;美国代表团准备第二天打道回府。
“连行李都装车了”,魏建国回忆道,在中方的坚持下,谈判于15日凌晨3点继续进行,“美方以巴尔舍夫斯基为代表的代表团态度非常强硬。围绕着汽车进口关税、特殊保障条款、过渡期条款、准入标准,甚至电影大片的引进数量,等等,双方争执不下。”
然而,转机也正是发生在这“漫长”的一天。魏建国向记者讲述到,一大早,“我身旁的红机电话响了。对方直接问,‘入世谈判在你们部里什么地方’,我问对方哪个单位,对方回答国办,并且告诉我说,‘镕基总理的车子快到你们部里了,他要直接去谈判现场’。”
时值年度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正在召开,“知道吴仪国务委员肯定要来,但朱总理亲自出马是绝对没料想到的,应该是临时决定的”,魏建国说,“总理坐镇谈判之后,使得谈判柳暗花明,在中国加入WTO的关键时刻,使得双方的谈判向前迈进了历史关键的一步。”
这之后的谈判,不超过1小时。美方终于同意与中方达成入世谈判协议。对于这最后一“役”,近日出版的《朱镕基讲话实录》也进行了回顾,朱镕基评价认为“跟美国的协议,几乎是在边缘上达成的”。
经过多轮的双边以及多边谈判,2001年12月11日,在卡塔尔的多哈,时任卡塔尔财政、经济和贸易大臣的卡迈勒,敲响了标志中国自此进入了WTO大门的一槌。
机遇最重要
“卡迈勒敲响中国入世那一槌的定格照片,我特别喜欢”,现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秘书长的魏建国对本刊记者表示,“从此,中国的经济与世界经济开始接轨。既为全球化注入了巨大的活力,也成为中国对外开放的重要里程碑。”
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成为多边贸易体制的重要受益者,为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营造了更加开放的外部市场环境。“进出口贸易突飞猛进地增长,纺织品井喷式地出口”,对比入世前的境况,出任过商务部副部长的魏建国说,“每年纺织品出口,花费在同欧美谈判上的时间比我们自己出口的时间不知道多多少倍,更不知道难多少。不仅有主动配额,还有被动配额。中国的纺织品行业一直处在限制和压力之下。”
“尽管在农业等部分领域存在着一些让步,但中国入世以来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不利之处”,魏建国认为,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出口国,这些都是和入世分不开的。入世是中国实实在在地抓住了历史机遇。
“WTO谈判比在奥运会上竞技还要难。入世的谈判是跟每个国家都要谈,而且每个国家的要价都不一样”,在本刊记者提及关于“在少数领域当初的让步是否有一点大”的专家质疑时,魏建国表示,“这一问题在入世时讨论就很多,应该说所有的谈判方案都经过中央长时间推敲研究,最终获得批准,应该说很多问题也都和各个部委进行了商量。”
“如果说不足的话,我认为最大的不足就是跟有关部门充分的沟通和协商相对少,反映有关问题的情况不够及时、全面和准确,但因为时间关系,是情有可原的。最终各部门的要求都得到了表达,结合当时的背景来看,不存在让步多少这一问题,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如果不加入或是晚加入,中国改革开放的发展就可能停滞一定时间,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遗憾,也是历史上扛不起的损失!”魏建国说。
“如果时间允许,再争取一些条件也不是不可能”,魏建国表示,“但是我始终认为,机遇和十全十美,机遇永远是最重要的。每个部门都想达到十全十美,但是机遇就错过了”。
在他看来,入世谈判中所作的一些让步实属无奈之举,回过头来看,一些反倾销、反补贴、301特保条款等这些对我国产品不利的条款在入世后日益凸显出来。
这些条款所涉金额,少的几个亿,多的十几个亿甚至更多,尽管相比于进出口总额比例较小,“但对于一个行业的影响可能就是100%”,魏建国指出,这些条款现在越来越发挥出“大棒”的作用,当时中国就预料到,不仅是发达国家可以对中国使用,发展中国家也可以对中国使用。也就是说,当初就料想到了可能会出现腹背都受敌的情况。但是,“由于中国处于比较弱势一方,在还没有强大起来之前,只能这样;让步并不意味着你没本事,相反,有时候正因为你充满自信和藐视对手,才能暂时放松绷紧的架势”,魏建国不无感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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